看豬跳舞

下班時間，落雨。
他在工業區的門口載到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

「到大坪林捷運站， 謝謝。」
噢，她帶有鼻音。

兩分鐘後，他從後照鏡看到女孩開始揉眼睛，然後聽到吸鼻涕的聲音。

「不好意思，改到光復橋，謝謝。」
這時候的鼻音已經濃到不用從照後鏡也知道她在哭了。

她提著大包小包，許多看來都是文件。
她手機一直響，大部分都是在詢問公事進度以及處理突發狀況。
她讓他想起以前，他還在公司上班的日子。
不過那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路上，她抽抽搭搭的啜泣，
從電話裡頭的對談，
他知道她受了客戶的氣，
上車之前，已經躲在工業區的陰暗角落充當女鬼哭了一回。


一個很長的紅燈。
他抽幾張前座的衛生紙遞給她。


小女生，
妳一定剛出社會沒多久，
這種人很多，
我以前也常常遇到，
忍過去就好了，
別再哭了。..（賣歌考阿）


女孩在照後鏡中，用衛生紙按乾了眼角的淚水，
一邊大力吸著鼻涕，一邊重新上了一層粉。


下車前，
女孩說：謝謝。


女孩真心覺得感謝，但女孩也真心覺得疲倦，
這是女孩踏入社會實際滿365天的日子，365天之前她以為這天她會意氣風發的慶祝，
然而連眼線都已經暈成大煙燻了。

她突然反悔了，對於一個不可逆的決定感到反悔。
她想著，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要長大。

一點、一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