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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代,人人都怕熱。在他年幼的時候,每到了夏天全家人都躲在冷氣房裡頭從事近乎一切的活動。
至於現在,則是無關四季,活在越發涼爽的地方,人的等級就顯得越發高尚。

他的母親告訴他,切勿接近那些氣溫高得嚇人的熱地。
那些地方充斥著沾染穢物的黃土,垃圾成堆積壘在牆角,
金綠色的複眼炯炯發亮,蒼蠅們帶著細菌無孔不入地滋溽每一吋角落。

而熱地的人們,由於長時間與受污染的空氣接觸,
身上的皮膚一塊一塊地潰爛,捲曲,粉末化地剝落。
九歲那一年,他親眼在馬路上看到警察們穿著隔離衣,驅趕來自熱疫地區的難民。

這群幾乎看不清楚長相的人已經一無所有,
僅剩下來的只是這套衣服以及一副軀殼;
身上殘破的衣服緊緊黏住他們的皮膚,
膿汁與組織液巧妙地將這兩者緊密結合在一起。

年幼的他因害怕而加緊腳步,
冷不防卻被一個難民緊緊揪住。

污垢像從毛細孔中長出一樣地附著在手上,
那看起來粗硬而散發出臭味的雙手,揪著他光潔的衣角。
他因為極度驚駭而無法有所反應,
警察拿起警棍毆打連接那雙手的身體,
那張臉孔扭曲而痛苦,但他只在警察的臉上看到憤怒。

後來他在醫院隔離室住了三天,是他的母親要求自費入院。
由於那個難民當場被警察打死,所以無法從他那裡得到任何賠償;
事實上,就算他還活著,他僅有的財產-身上的衣服;
也因為緊緊黏著潰爛的皮膚,而無法脫下典當作為賠償。

總而言之,不要靠近熱地的人。從小他就這樣深深警惕自己。
但是近城就不偏不矣是個熱疫地區,
而他確實也在成年後到過那裏,甚至住在那裡一小段時間。
這件事情他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當然,寒谷社區的居民除外。

警衛的呼吸聲漸漸遠離,現在的走廊只剩下自己的腳步以及心跳。
電梯門簡潔地打開,他跨步入內,靠近地板的通風口送出清潔分子將漂亮地擊潰他腳上的細菌。
按下四十七層樓的樓層鈕,液晶螢幕顯示他身上的細菌含量依然高於平均值。
系統建議您進行全身性殺菌。
不用了。他冷冷的選擇拒絕,雖然他知道系統無法辨識他的冷漠。

明信片是小米寄來的,所以他的胸膛微微地發顫。
但是他不想在警衛面前露出任何情緒上的表象,
住在寒谷社區的人們,都已經習慣了低溫,嘴角的運動也漸漸荒廢,
待會中央廚房會送來保證無菌的有機晚餐,但是他早就知道,機器做出來的食物,永遠不會令人感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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