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豬跳舞

當然，我沒有小孩，只是我突然懷疑起，
以後以後，當我懷胎十月，耗費青春，傾家蕩產的，
養了一個小孩以後，會發現他處在怎麼樣的一個環境之中。

今天走出小妹的家，我笑著跟門後面大聲說掰掰的她道別。
一年半了，我擔任她的作文兼國文能力養成兼談心解憂的家教。

我沒有告訴她，我多希望所有家教的時間都跟來上她的課一樣開心。
我沒有告訴她，一個比她大五歲的傢伙，就算只勾五題題目給他作，
就算他是多麼誠懇的答應了我，一個半月來也許只寫完五題那麼多。

我當然很氣，講解到我都不知道可以怎樣再講解了，還考出不可思議的分數。
雖然我還是努力維持鄰家大姊姊的形象，好聲好氣的說:"我們再努力一次好嗎"

有時候我想，也許他會驚訝我的大驚小怪與戒慎恐懼。
因為時薪300實在不是太高的家教薪水，
因為他也不是班上的最後一名。

所以我實在很難想像現在的小孩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我們看這些喜歡5566的國中生就像大人覺得我們是草莓族一樣摸不著頭緒。
但我確信如果我們是草莓族，這些小孩能不能結成一顆果實都還是個問題。

當聲光效果已經迅速的取代白紙黑字；
當劣質商品都可以輕易大量生產；
當我們出門旅遊時以不斷按下的快門取代了心眼的觀察，
當生活的鐘擺越發急速而無法享有每一個完整的擺幅...

如果你的小孩只看玩命終極終結絕地開頭的標準好萊烏電影，
如果你的小孩憎恨看都是文字的書甚至連漫畫都覺得翻頁麻煩；
如果你的小孩熟練地使用火星文傳遞他們之間的次文化而無法使用正常中文進入主流文化；
如果你的小孩問你子曰是什麼東西，認為"鞭數十驅之別院"的"之"是趕走的意思，
如果你的小孩買了自己的電腦自己的相機卻沒辦法在昂貴的學費中學會自己思考與自己負責；
如果你的小孩跟你旅行在世界各地但除了旅行地點外卻什麼感想也說不出來；
或者或者，如果你的小孩身邊的同伴都是以上我所說的這種人。

沒有什麼比發現自己這一代的弊病在下一代結出苦果更來得懾人，
難道你不會擔心是否該生小孩嗎?

台灣人如果連天天使用的中文都說不好，還考什麼全民英檢出國留學，
平凡人如果連品味都變得如此廉價，還說什麼力爭上游光耀門楣。

我害怕且心寒，當我們愛台灣的教育部長斥責詩人開倒車的時候，
卻沒有發現，開倒車真的比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新時代"好嗎?
學測作文考0分的人絕不可能是原子筆沒有水，
但3Q的Orz這種題目都能夠出現，我們好像也無法苛責這些可憐的幼苗些什麼。

如果整個世界都在失序，力求平衡最後也只是徒勞無功，
全世界都可以漢語熱，但是拜託我們自己別可憐到需要。
中文系的人不需要這樣熱絡的市場商機，
這反而讓我們覺得這塊土地是如此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