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豬跳舞

叮咚。

她看到許久未曾謀面的男人上線了，然後，她的msn視窗亮起了橘色小燈。
再簡短不過的對話，甚至連聊天都說不太上，
顯示圖片上，一隻可愛的三花貓，繫著鈴啊噹的怪是叫人憐。
她想著當初自己曾向男人說明再三豢養貓勝於狗的原因，看來，她的說帖在後來奏效了。

其實，習慣通常不會是自己養成的，
尤其是那些，仔細回想總令人感傷的習慣們。

對著視窗，她不由自主的望向小指頭蓄長的指甲。
她沒辦法不想起那個晚上。


「我在你家樓下。」


與其說兩個人已經好一陣子不見，不如說她已經盡力迴避。
據說男人對愛有著苛刻的標準，女人心想，何必招惹這一淌渾水？
然而容易心軟的她，必須承認自己只能不去注視他的眼睛，
一旦那雙眼自個湊近面前，她還是換了衣服步下樓去。


女人的朋友總是罵她，總是摸不清自己的感受為何。
「那妳那時到底是喜不喜歡他？」
即使事隔多年，當她捫心自問，他卻依然沒辦法清楚說明，為何如此矛盾。


「是被深深吸引的，但卻一點點原因都說不上來，甚至也為此感到害怕。」


上了車，兩人到山上兜了幾圈，看看星斗吹吹風，
不曉得是否因為神經過於緊繃，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特別沉默。
然後他問她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她說沒有，於是車子繞回了住宅門口。

下車前，女人瞥見男人的公事包丟在後座，
隨口問了一句：「你下班直接過的嗎？」
穿著Ｔ恤，香水的前味還十分鮮明，男人輕描淡寫的答道：「沒有啊，有先回家洗過澡。」
不知是雷電劈中了女人的腦還是如何，
她又該死的問：「那你幹麼帶著公事包？」
她看到男人的顏面神經在抽動。



「我可以上去嗎？」
 

那一剎那，女人聽到自己理智線的斷裂聲，

她知道他明明知道她有自己的男人，但是盯著他的眼睛，她卻點了頭。
然後，你可以稱之為一個浪漫、唯美、甚至激情的夜晚，
女人甚至覺得，每一個吻都讓每一吋肌膚顫抖。


不過之後，所有的畫面都不美了，
那些為了誰該與誰分開的爭吵畫面，就像所有八點檔連續劇一樣，
佔有慾、自私、欺騙與謊言盈滿他們的天秤。
身為一個小說家，本該忽略這些題材，但女人卻說「一定要把它們寫上。」
看似坐享齊人之福，其實女人必須服用抗焦慮藥物才能入眠。


當然最後，她選擇與男人劃上句點。
在他們分開之前，男人說，他要帶她做最後一次的旅程。
這趟旅程就像是要殉情一樣，
他們彼此給對方許多其實根本不會實現的諾言。


女人說：「以後，我們就在這片森林蓋一座小木屋吧。」
男人說：「再養一隻狗吧！」
女人說：「為甚麼要養狗呢？我覺得至少要養幾隻貓吧。」


男人疑惑豢養一隻貓的好處在哪裡？
女人告訴他，貓就像我一樣，你永遠不會真的得到她的心，她有自己的一個模式存在。
男人說，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是沒有結果的一場等待。


對著視窗，她不由自主的望向小拇指那蓄長的指甲。
男人說，長指甲會藏污納垢，所以她留下了一隻面積最小的指頭。
每當指甲刀咖資卡資的起落，
她都會想起男人幫她擦起指緣油的細膩模樣。


其實，習慣通常不會是自己養成的，
尤其是那些，仔細回想總令人感傷的習慣們。
它們就這樣蠻橫而沉默地生了根，在告別以後。



「是你養的貓嗎？」

「對啊。」



她突然弄不清楚這個男人究竟臭不臭，但是她知道自己噴再多香水也遮掩不過。


對話結束，兩年的時間，她用三十秒搜尋並且反芻。





註：實在太久、太久沒有寫這個專欄了，
　　其實蒐集到了非常多非常多的題材，
　　也被無法公諸於世的當事人催促趕快動筆，
　　事實上，我也很後悔沒有趕快動筆，
　　事到如今有些故事根本可以發展成赤壁上下，甚或魔界三部曲了...
　　然而，早先自己一直受制於想把那些「要說我婊我也認了」的事情寫出來，
　　然而自表實在有些困難，或許時間塵封，我能更輕易的自表。
　　
　　大致如此，最近實在發生太多讓我想掐死人的事件，
　　總而言之，就是臭男人專欄又要開始了，
　　歷經這幾個月的事件，我不再憤世嫉俗，
　　我只是，想把我心疼的這些人這些故事，用我的話語，敘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