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豬跳舞

我站在宏碁電腦維修站，眼淚就那樣酸不溜丟的滑了下來。
「小姐妳不要哭，我…我拿妳的電腦給妳。」
年輕的工程師在模糊的眼眶裡依然驚慌失措，我連忙擺著手伴隨著嗚咽的聲音阻止了他。
是我自己沒帶維修單、身份證又不見了，不能領電腦怨得了誰？
「不用、不用。我不是電腦才哭的。」

在我走到這裡之前，
一個撿破爛的阿婆從一堆垃圾中拿出一個乾淨漂亮的茶壺，說她走不動了。
「小姐，賣妳100元好不好？我要吃便當。」
沒細想的我急著趕路去拿電腦，八點了，奔波了一天好累。
連忙說聲不用了就急急往前走。
背後卻傳來一聲「50塊好不好？」
雖然對於打對折有些愣住，依然回了頭，好聲好氣的說句：「真的不用，不好意思。」
人還沒走遠，我又聽到一句：「用說的…有什麼用？」

一邊擦眼淚一邊走出宏碁，
我急著四處搜尋阿婆的身影。當然，她早走遠了。
我難過地一邊走一邊哭，無視路人的眼光。
其實我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哭泣的人，尤其在眾人面前，
此時此刻，我分不出自己究竟是因為阿婆而哭，還是領不到電腦而哭，
或是早上被捲入的事件而哭。

下班後我帶著朋友的兒子離開即將掀起風暴的家，
朋友強顏歡笑的扯了個謊，兒子也強顏歡笑的接受了這個說法。
看著這個懂事的男孩憂鬱的神情，我想起白天所經歷的一切衝擊。

「妳知道他為甚麼要去大陸嗎？」
「我是因為同情他才跟他一起…」

劈腿或是第三者，在我的生活時有耳聞，
我看過第三者期待扶正的臉龐，也明白劈腿者難以兩全的焦躁，
但我從沒有見過如此盛氣凌人的傢伙，
在電話中振振有詞，時而高聲怒罵時而尖酸刻薄。
可不可以停止？這些話妳敢說我不敢聽。
妳何不來看看情夫的女兒，她同妳一般年紀，
可曾想過要她喊妳一聲媽？連喊阿姨都顯得可笑。


步入社會的這幾個月來，
我逐漸見識到許多學生時代不曾經歷的事。
總天真的認為男女相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如果分手，一拍兩散哭泣幾個星期，
偶爾想到對方，讓心酸著也沒什麼好大不了的。

但是當兩人的關係越來越緊密，
牽扯越來越複雜，一旦要分開卻是那麼多爛賬好算。
這不是「把我的ｍｐ3還我」或者「吉他我幫妳出了一千五喔」那麼簡單，

房子給誰好？現金怎麼算？股票要不要賣？
贍養費給多少？有沒有偷藏私房錢？
別忘了還有愛的結晶哪。
孩子給誰養？教養費多少？哪時候可以來探視？
寒假呢？暑假呢？

最重要的是孩子的臉…
小男孩憂鬱而強自鎮定的臉龐，
那天到現在我都忘不掉。

事實上，或許我是因為終於發現自己真的長大了，才掉下眼淚。

我還以為自己還是17歲那年喊著顛覆傳統的小女孩，
還以為世界再怎麼複雜也還在我的想像之內，
還以為每件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長大的世界，美好卻又殘酷，自由卻難掩沈重。
怎麼這樣…？